027章 道破风月 二

　　一墙之隔，那厢欢声笑语，这厢风雨凄凄。

　　莫嚣举起酒壶直接对着嘴灌，火辣辣的滋味呛人眼泪，碧如修房里的酒怎这生的烈。

　　“官人，您都喝了三壶了，别再喝了。”

　　“只见过劝人一醉千愁的，没见过劝人住口的，你都是这么做生意的？”莫嚣瞟来一眼，酒已喝磬，人也微醺。便靠在床沿歇息，低垂着眼双手交叠。

　　碧如修这次不再唤人添酒，笑吟吟地坐在另一头，软语道来：“奴呢，一般的人做他一般生意，像官人这般带着心结来的，不会痛快。倒不如让奴家猜猜官人的心事喏，呵呵，让官人舒坦就是奴的本分。”

　　“你倒有趣，可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莫嚣耳中刺进几句玩世的笑声，耷拉着眼皮似是自嘲般地问。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个勾栏女子有何能耐知晓。

　　碧如修把话头引了来，呵呵笑了两声，道：“方才赏花宴上官人一直盯着同行的公子，脸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喏。那位公子虽然蒙着半脸，却看得出姝丽非常，谈吐又轻快直率，是般出挑的人物。依奴看啊，官人怕是喜欢那位公子喏？”

　　莫嚣忽的一惊立时睁眼，冲碧如修喊道：“你说什么？喜欢？”

　　喜欢？难道自己对方玩世起得这些感情，竟是喜欢么？怎么可能，方玩世是个男人啊！何况，他并不了解方玩世是个怎样的人，他唯一认识到的“石晚郎”只是他的伪装。那日见方玩世沐浴之后，他辗转诸多，已甚是奇怪自己为何单对他有这种欲望，毕竟男人的裸体以前行军时不讲究也见过不少。天将明的时候他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这小妖精过于姝丽让他一时按捺不住……

　　“呵呵，不怪官人笑话奴家俗，烟柳之地听得见得多了喏，男子喜欢男子，女子喜欢女子……”

　　“话虽如此，可我……”喜欢一个男人？事情总是说别人的容易，放在自己身上就诸般考量，不知何处。

　　“怎生喜欢一个男人？呵，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骗不了自己的心喏。官人啊，你听他和其他人巫山共赴，心里可是滋味？”碧如修摇摇团扇遮住半靥，顿了顿，“你可曾想过与他……”

　　“不可，我不想伤害他。”莫嚣想啊，百爪挠心地想，那样冶艳姝丽的人他哭饶着却不得不婉转承欢的模样，将是怎生旖旎。可他若蛮力征服，只怕骄傲警惕的方玩世会恨他一辈子。这种辱没尊严的伤害，他若是舍得玩世疼，何苦生生拖到现在。

　　“官人在意他喏。”

　　“我……”在意他？

　　是啊，他在意他，很在意他，不知何时开始就这么在意他。在意他的喜悲，在意他的安危，在意他的感受，在意他对自己的看法……

　　是喜欢他啊。

　　呵，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其实早该承认的，却一直找各种藉口，世俗礼法，家世政治，种种。可当碧如修捅破这层窗户纸的时候，把他的心思明明白白剖到台面上来，他忽然就坦然了，释然了，所有横亘的阻隔都无足轻重，自己的心清清楚楚，他就是喜欢方玩世，哪怕他是一个男人，一个自己毫无把握的男人。但他还是想对他好，想守着他，想和他过一辈子。

　　隔壁又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和玩世畅快的大笑，莫嚣嘴角一抽，吃醋道：“是，我喜欢他，他却在隔壁风流。”

　　“奴这小姐妹别看她娇娇弱弱，呵呵，手段可多着喏，若是那公子与她玩了一宵，保不准连魂儿都丢那儿了，你竟舍得？”碧如修轻轻摇起团扇，嘻嘻笑道，“他若是心里有了人，还能有你的机会喏？”

　　有没有机会倒在其次，但是方玩世拿着他的银子泡别的女人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很不是滋味。凭什么这小妖精自己逍遥快活，让他自个儿生闷气。一墙之隔嗯嗯啊啊的动静让他关不住醋坛子，咚得捶了下床板，起身杀向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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