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铃子的心事

　　四周变得异常明亮，一片朦胧的雪白将明小伍笼罩在其内，明小伍似乎看到有个男人躺在一张纯白的床上，身旁放着一个药瓶，药瓶上的字迹愈来愈明显：阿普唑仑片，主要用于焦虑、紧张、失眠，抗惊恐等。视线从药瓶转移到男人身上，看着这身装扮很熟悉，究竟在哪里见过呢？床上的男人脸庞有些模糊，明小伍努力地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男人蓦然睁开双眼，映入明小伍眼帘的赫然是张富水校长惨白如纸的脸孔！

　　“啊！”明小伍挣扎着醒过来，四周骤然变得漆黑，远处似乎有个人影蹒跚着向自己跑来，那人边跑边喊：“小伍，你没事吧？等着我，师傅马上就过来了。”

　　原来在混沌无知的状态下，明小伍已经跑到了槐树底下！他惊恐地发现铃子的尸体正吊在碗口粗的槐树枝上来回晃荡！诡异的是那尸体还发出类似呜咽的哭声，脑袋似被雷光击中，明小伍的思想猛然变得澄澈起来，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幻象的意义。

　　“铃子，你并不是故意想要吓我的，而是想要给我传达重要的信息对不对？”明小伍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着铃子来回移动，铃子慢慢地停止晃动，身子轻飘飘地从树上滑落，她努力地点头抬头，一直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我会尽力！再见。”明小伍拔腿就跑，如同一阵旋风似得路过李爷爷。

　　“你去哪儿？”李爷爷在他后面焦急地喊道。

　　“去学校！师傅，你先回家吧，别等我了。”

　　明小伍不停地向前奔跑，身体累得几乎就要虚脱，口渴得喉咙似乎要冒出烟来，可他依然不敢停歇，哪怕只是半秒钟他也不敢再耽搁，前方有了路灯，橘黄色的温暖路灯下一对情侣正并肩坐着聊天，旁边不远处停着一辆摩托车，来不及向对方打招呼，明小伍一脚跨过车座，单脚踢起车支架，车主立即从地上坐起来火冒三丈地向他跑来：“你想干什么？那是我的车！”

　　“借用一下！”明小伍根本来不及向男子多解释，一脚踹开离合器挂上档加上油门如同弦上的弓箭一般嗖地飞了出去，全然不顾男子在后面的辱骂和警告。

　　明小伍终于明白在餐馆门口遇见张富水时他不搭理自己的原因了，一切可还来得及？是否还能够挽回？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只求着快点到达学校。

　　风驰电掣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正想直接冲进去，守门人一看明小伍这风风火火的架势以为他是来找学生打架的，立刻摁下电动栅栏按扭把他连人带车挡在了校门外。

　　“好叔叔，帅叔叔，快让我进去吧，我找你们校长有急事。”明小伍从摩托车上下来，把车子扔到一旁。

　　“你找校长干什么？”守门人根本不领情。

　　“你们校长有危险，再晚点他的命就保不住了。”明小伍奈着性子向守门人解释，可人家守门人看明小伍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的疯子一样，压根不搭理他这茬！

　　“你真是个脸肓，我今天下午刚来过，你认不出来么！”明小伍心急如焚，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校门团团转。

　　“学校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记得过来么，再说现在天都这么黑了，我要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学校里放，出事了谁担得起这责任！”守门人根本不相信明小伍所说的话。明小伍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攀上栅栏直接跳过去，守门人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角阻止他，急得明小伍伸脚踹了他一下，然后跳下栅栏就跑，这下可把守门人彻底惹火了。

　　“小兔崽子，我还阻止不了你？”守门人一边骂一边快速地脱下脚上的布鞋使劲儿朝着明小伍的身影掷去！

　　当明小伍气喘吁吁地跑到校长室门口时，发现门是在外面锁着的，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迟疑片刻他果断地走到几步远的消防箱内取出斧头准备破门而入。

　　“你想干什么！”一个年轻女子厉声呵道，清脆响亮的嗓音吓了明小伍一跳。

　　“我……找张富水校长。”明小伍放下斧头，扭头朝年轻女子看去，女子容貌清秀可人，乌黑如墨的双眸透着浓浓的疑问。

　　“张校长不在这里，你找他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达。”女子上下打量他一翻确定他不是坏人紧张的神情舒缓了许多。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说的话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他现在的确有生命危险，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你跟我来，他应该在教职工宿舍，我相信你说的话，张校长这几天确实不大对劲，经常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发呆，我听说前些日子好像是他女朋友的忌日，张校长很爱她的女朋友，自从她女朋友去世后就一直没有结婚，本来他还不到退休的年龄，上个月他竟然申请了内退，还有，我听人说他前段日子刚卖了镇上的楼房，并把所有的存款捐给了学校，好像给人一种交待后事的感觉。”年轻女人领着明小伍步履匆匆地朝宿舍跑去。

　　“你的感觉很对，张校长有自杀的倾向。”提到那个字眼，明小伍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骤然缩得很紧。那种生无所望憧憬死亡的绝望他又何尝没有经历过，不过，现在的他已然从悲痛中走了出来，而他目前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铃子的心愿，帮助张校长走出心魔，然后超渡铃子以及解除她与明明的关联。

　　校长宿命的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明小伍用力一脚把门踹倒！飞快走到里面一看，同样的装饰，似曾相识的场景，张富水校长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休憩。

　　“校长，校长！你醒醒啊。”惊慌失措的年轻女子反复叫他，任凭女子怎么摇晃他，他仍然如同死尸般寂静不动。

　　“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张校长吞了大量的安眠药！”明小伍用力横抱起张富水校长向屋外走去，下楼梯时他的眼前忽然一阵发黑整个人连同张校长均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不知是不是幻觉，在触地的一瞬间，明小伍觉得身子压在了软棉棉的东西上！好奇怪，他和张校长竟然都没有磕伤，年轻女子上前把他扶起来，又帮着他把张校长弄到自己的背上，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朝校门跑去，守门人看到这边的情景，连忙迎了过来：“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张校长，张校长！”

　　“别叫了……服用了大量安眠药，早已经昏迷了，幸亏没有超过六小时，否则呼吸早就没有了！”明小伍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本来就累得够呛，还要腾出力气说话，他的身体确实吃不消，守门人跑进传达室拿来被褥铺到地上，将张校长接过来平放到上面，三人心急如焚地在校门口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有那么一瞬间，明小伍似乎看到铃子的灵魂跪在地上拥抱张富水，白衣似雪的铃子此时已然褪去了一身的戾气，温柔而安静地伏在张富水的身躯上啜泣着，一阵晚风拂过，铃子的衣袂轻轻扬起，蹁跹似纷飞的蝴蝶，明小伍的眼角变得湿润，他第一次觉得，可怕的铃子，头发像蒲公英一样蓬松的铃子不再是以前那个丑陋的铃子，她似乎变得和仙女一样美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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