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亲人责怪
椒房殿上，皇后细看去病，见去病身板恢复如初，皇后很高兴。又见芷若大肚显怀，更是欢喜。赐了座，对芷若问寒问暖，关怀备至。芷若心中灿若春日阳光般明媚。
皇后一字不提子瑜，去病也不提。
皇后命人备了午宴，命宦官传了卫青夫妇、陈掌夫妇、公孙贺夫妇入宫，同庆去病病愈。
午宴开席，去病夫妇坐了末座。去病见芷若身子不便，不时关心着芷若，芷若久坐会换换方向，去病都体贴地扶着芷若，有时也夹了菜放芷若碗中，芷若一脸幸福。这一切，皇后和陈夫人都看在眼里，互相望望，会心地微笑点头。
“去病养伤已整整三月，如今瞧着气色好，身子也好，我一颗心也放下了。”皇后瞧着去病夫妇，端着酒盏，轻言道。
“去病谢皇后关怀。”去病起身向皇后敬酒谢礼。
皇后抬袖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后，关怀地问道：“芷若有几月了，算算，好像是六个多月了吧？春三月就会生，是不是？”
芷若恭恭敬敬地答道：“禀皇后，太医说，大约在季春三月生产。”
“我真希望是个小子。”皇后很喜悦地说道，“我敬你们夫妇一杯，祝你俩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谢皇后。”去病和芷若都举杯谢礼。
其他的人，见皇后敬酒，都跟着向去病夫妇敬酒，去病也不解释，也不让芷若喝，独他一一接了，喝了双杯。
在座的都是去病长辈，去病又一一还了酒。
陈夫人今日见去病甚是安静，话不多，更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就很是欢喜，“去病呀，你看你，你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一匈奴女子；喜欢就喜欢吧，居然还咒你！如今可好，大病一场，你现在想通了？还是芷若好，是吧？”说到高兴处，眉梢带笑，“芷若即将为你生子，很辛苦，你将芷若立为夫人就好了。”
“我也有此意。原就听少儿说，去病在大漠娶了一位匈奴女子为妻，按着去病性子，本觉着没什么不妥。可听说她大厅中，当着众多宾客咒去病，我就觉着这人不吉。去病不能娶这样的人为妻。”去病大姨母卫孺儿也抬袖喝了口酒，一脸埋怨地看着去病。
去病脸色很难看，一旁的芷若心中甚是得意，见去病脸色不好，就埋头吃菜，不敢露了喜色。
皇后察言观色，已见去病脸色有了不快，就止了话头：“今日喜宴，不谈去病娶妻的事。只是，去病应好好想想，那姑娘若是真心爱你，怎会做如此糊涂之事？看来，那人确是个糊涂人，去病应好好思量思量。”
去病还是没有接话，只脸色暗沉如墨云，也不敬酒，独自一杯一杯地大口喝酒。
“皇后说得有礼，那女子很不知礼数，贱得很。去病被刺，病卧榻上，气息奄奄，可她却搔首弄姿，在那么多男人面前就脱了外衣，还扯了衣裤，露胳膊露腿，给谁看？眼见去病不行了，就又去勾引他人？”陈夫人说完，看了卫青一眼，公主用手扯了扯卫青衣袖，卫青脸色如常，埋头喝酒不说话。
“那贱人进了屋，也不拜见我和卫青，自顾自地就进屋和去病说话。你说，去病昏睡，他听得到那些话吗？”陈夫人眼见去病被她人迷住，痛心疾首地欲将去病拉回芷若身边，喋喋不休道，“明知道周围都是男人，还是不知廉耻地讲她自己的风流事，这个人要娶她，那个人要纳她，还被迫到了长安。最后还咒了我们去病！你们说，这样的女子能娶回家吗？就是当小妾都没资格！”陈夫人说得气长流，端了酒杯抬袖大喝一口，还没放下杯子，就气呼呼地看着去病。
去病慢慢站了起来，眸中全是惊异之色，“母亲说，子瑜知道我被刺？还进府照顾我？”
“她当然知道，她下的咒语，她不知道？下了咒语，还假惺惺地到府中来看你，呸，看男人差不多！”
去病痛眼看着母亲，仰天长叹道：“母亲，您为什么就不能接纳子瑜？”双眼环顾众人，“您们为什么也不能接纳子瑜？”说完，就扬声道：“我今日在皇后宫中再说一遍：那子瑜是我在草原祭拜天地娶的妻子！她就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娶其他任何人！”
陈夫人听了猛地一惊，眼色极度怨恨，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后，瞧瞧，这是我的儿子吗？”
“母亲，不管您喜不喜欢，子瑜都是我之妻，儿子恳求您接纳她！”去病跪下叩首道。
“我就是死，也不接纳她！”陈夫人也倔起来，不依不饶。
“母亲怎会死，母亲还有陈掌大人。”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守节，等你父亲娶我？”母子两人开始掐架。
“我没父亲，我也不希望您嫁给他，我只希望母亲接纳子瑜。”去病继续叩首。
“好了，你们俩就不要争了。”听到去病说没有父亲，皇后掉了泪，“去病，你母亲不易，你不要和你母亲争高下。”
“今日乃家宴，是庆祝去病身体恢复的喜宴，怎么倒扯起去病娶妻的事情来了？”卫青皱着眉头道，“去病娶妻的事，上次陛下已有嘱咐，我们大家都应该以陛下的谕旨行事，在这里争论不休有何意义？”
卫青见陈夫人擦了泪，就又说：“如今芷若已被封为去病侧夫人，这已是天大恩赐，姐姐应该知足了。”转脸看着仍跪着的去病，“芷若为你生儿育女，你应该好好待她。今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亏欠了你的侧夫人。”
“好了，去病起来吧，你那身子吃了大亏，不能又坏了。陛下可是指望你和你舅父再出征大漠呢。”皇后终究还是心疼去病，在卫青的言语下，顺势就下了台阶。
芷若本很得意，可听了去病之言，知道无法回转去病那喜爱她人的心思，虽有些气馁，但还是很满意大家对她的看法。
出了宫门，去病只和芷若说了一句：“你先回府。”就吩咐霍祁送芷若回府，芷若还没搭话，去病就打了马鞭，径直向西市而去。
去病根本没有想到，子瑜知道他被刺的事情！今日宴上，被母亲道出，去病急切地想见到子瑜，问问子瑜那夜是怎样过来的？他被刺后昏睡，梦里，天昏地暗，独与群狼决斗，已经筋疲力尽，眼看就力尽而倒，听到空中子瑜模糊的“呆子”喊声，才狂奔而去……醒来，就只见舅父、母亲和一群太医在床榻边。如今，尽是子瑜一晚的呼唤，他才醒过来！不是母亲说出，他根本就不知！去病见子瑜的心情更是迫切，恨不得像鹰一样飞过街道，马上就抱着子瑜……
坊间琴姑见了去病，笑着施礼道：“如今，侯爷身体可安康？那子瑜姑娘从立冬过来，就没上台了，说是不想抚琴了。是不是侯爷准备接回府中去了？”
“有这个打算。”去病说了一句，就急冲冲地向石院奔去。
琴姑歪着脑袋想不明白：这两人不知在搞什么鬼？一个住石院，一个在冠军侯府，虽整天在一起，却不见下文。日前，听说，侯府妾室还被天子封为侧夫人，但就不提子瑜的娶亲之事！不知两人还有什么瓜葛没有完结，今日本想打听打听，却见去病没有热情，也就作罢。想着想着，琴姑也径直回屋去了。
去病走在坊间石径路上，坊内静悄悄的，连汤圆的声气儿也没有。
赵勇倒在院门口的长榻上望天，见去病急急过来，慌忙站起来，诧异道：“姑娘一早去神庙了，公子没和姑娘一起去？”
如今的赵勇已是去病随从。之后，霍祁就被派回陪去病消遣；赵勇则留在石院，每日跳水、扫院、看门等，赵勇很尽职。
“连汤圆都去了？”去病很失望地问道。
“去了，一屋的人都去了，连哥也去了。”赵勇挠挠头，“子瑜姑娘说，你今日入宫，晚间才会来，就让大家跟着去了，还说，午间就去魏府蹭饭吃。院中就只剩厨娘在家。公子进屋坐会儿，我叫厨娘给您倒茶。”
去病失望地踱步进屋，在箱内找了日常冠帽和衣裳，将正服换下，然后，负手走到外间，就势坐在矮椅旁。
赵勇找了厨娘，给去病烧了水，也掺了热茶，又在温热的炭盆里加了几块炭，室内渐渐温暖起来。
“赵勇，你跑哪去了，怎门口没人？”霍祁将芷若送回霍府，也赶回了石院。
“来了！我给公子倒茶，马上就出来。”赵勇探头出去，只见霍祁进了院子。
“人哪去了？珠儿，珠儿！”
“祁哥，别喊了，她们都跟着姑娘出去了。说了，晚饭时才会回来。”
霍祁跟着话点进了屋，见去病坐着，握拳施个礼后，就也在炭火旁盘腿坐下，赵勇赶紧也给霍祁倒了热茶，这才出屋守门去了。
去病抬眼看了霍祁一眼，没发话，抬手喝了手中的茶。
霍祁本喝着手中的热茶，见公子看他那一眼有些怪，心中“嘚”了一下，就小心地起身，提了茶壶，将公子的空茶杯加满了茶水，复又坐下。
“你没什么要说？”去病眼看着室外吐香的腊梅，端茶杯又喝了一口。
“我说甚？”霍祁扬眉想想道，“那莫纳，我前些日子去大营，问了赵司马。赵司马说他没事。也见了人，人很俊秀，只是有些呆傻。”又抬头想想，“没了。”
“没了？”去病如鹰的眼看着霍祁。霍祁后背开始发麻，“确实不知还有何事？请公子明示！”霍祁已经避席起身跪着握拳道。
“我那日昏睡是子瑜唤醒的？”
“是！”霍祁朗声回答，心中开始叫苦，雄阔的身子却直了直，准备着被抽。
“我醒了，你为什么不说？”去病眼中厉色渐盛，手中茶杯已被重重地放下，语气甚严。
“子瑜姑娘不准我们告诉你。她说，你伤重，不能心急，怕你担心她，就假装不知道，就只当你真的去了大营，她吩咐我们，不让告诉你实情。你醒后，她其实很想去看你，又怕你分心，误了养伤，就一直没去府上。她每日都等着我回去说你的情况，才放心入睡。”
“子瑜说不说，你就真不说，你让我蒙在鼓里，看我的笑话？”
“我说了，又怕姑娘伤心，说我们不听她的吩咐。”霍祁大声道，“你派我到石院，就说了，叫我一切都听姑娘的！”
“子瑜的话当然要听。”
“那我到底听谁的？你的？姑娘的？”霍祁故意道。
“你少给老子叫苦！”去病声音仍有气，斜着眼看着霍祁，“听着，子瑜的话要听，老子的话也要听，你自己琢磨！”
“子瑜是如何知道我受伤的？我记得我嘱咐过你。”去病冷眼仍看着霍祁，厉声问道。
“你被刺，全长安都知道。天子、皇后、大将军都来府上。我从大营回来，姑娘就已经知道你被刺了，我想瞒都瞒不住。”霍祁坦然说道。
去病一点一点地收了眼中厉色，扬声道：“好了，起来吧！反正没事，我俩摔跤去。”说着就起来，扯了一角衣袂扎在腰间，抬脚就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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