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怪的青年文士

　　此刻，东升的太阳将光辉斜斜洒在了小院正北的屋舍当中，一个神色憔悴的女子刚刚睁开双眼。

　　床边，一头白发但却容颜美丽至极的中年女子静坐，这时突然轻松口气，柔声道：“云儿，你可算是醒了，为师担心的紧！”

　　初醒的人，是楚云。

　　此刻她看着白发美妇略有肿胀的眼睛，知道师父在这里守了自己一夜，心中暖流缓缓淌过，挣扎着半坐起向其拜了一拜说：“徒儿没事了，师父等会儿也好好歇息下吧。”

　　白发美妇急忙扶住楚云的后背，点了点头，刚要开口问询什么，却听对方急忙问道：“对了师父，师父可有救下宋成？不知宋兄现在如何？”

　　听到问话，白发美妇不禁面露奇异之色：“既然那小贼先行弃你而走，你又何必关心与他，况且我在找到他时，他边上有一具老者的尸体，他自身却是无碍，倒是云儿你……。”

　　楚云微微错愕，旋即睁大双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后，这才将事情真正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

　　“这么说，那剑鞘根本就不在九剑庄了？”白发美妇自知之前对待宋成有所理亏，但却不愿承认，现在干脆不提了。那剑鞘她原本也并非多么看重，她其实也不知其具体为何物，只是偶然听说其上可能有一套奇门遁甲之术，颇为奇异，原本想寻来略做研究，可是以自己天台琉璃宗掌门的身份，又怎么好意思向那朱九剑讨要。

　　却不想，自己的爱徒在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想法后，竟然打算前去将此剑鞘取来，给自己当四十寿礼。只是这一走，就是一年多的光景……

　　“想来是不在的。”楚云疑惑道，“四方门将整个九剑庄都搜查了一遍，更是连庄内所有弟子仆人的尸体都没有放过，但却没有丝毫踪影，现在，除了那依旧死去的朱九剑本人，怕是没有任何人知晓了。”

　　“虽然你此番前去目的不纯，朱九剑也对你多有照顾，但最后保得了他女儿的安危，但也算是一切抵过了……只是没想到，启魂教竟然参与到了这种门派生死斗争中，唉！罢了，和你说他们做甚！”

　　楚云刚要开口讲话，忽听门外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喊道：“师父，太华宗李元风师兄前来拜见，说是要探望云师姐。”

　　“是元风师兄！？”楚云竟瞬间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面色也从苍白转的略有红润起来。只是，没来由的，她脑海中却又突然浮现中宋成的身影，那为了救下自己，冒死骗离四方门主的一幕，渐渐的双眼似有些迷惘和犹豫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摇了摇头，将心中宋成的身影散去，期待而欣喜的看向了门外。

　　远在他方的宋成自然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因为太过疲累，他足足睡到了晌午才醒转，随后进县城买了几个包子，只是刚刚吃了一半，突然又用手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腰怀，看了看手中的包子，继续拿着，走进了最近处的一幢还算颇为精致的酒楼当中。

　　这酒楼在县城名气还算不错，其中也是颇为热闹，甚至也些许江湖中人闲坐吃喝，自然也聊到了昨晚上九剑庄的事情。

　　听这些人议论，似乎是因为启魂教也参与进了其中的原因，再加上九剑庄和四方门都是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的门派。那县城官府根本不敢管事，虽说半夜就有知晓，但一直到今日清晨，这才派了些杂役，去把庄内的尸体都处理了干净，血红色的大地也都清洗了一遍，此后九剑庄充公，择日再卖。

　　不过，这些事情，酒楼中大多人都知晓，这时就有一个武人打扮的汉子来表现自己的博学多识了，开口大声道：“你等怕是有所不知，昨日连那大名鼎鼎的四方门主都被人杀死了，据江湖传言，似乎是在那场血战的最后，出现了一位神秘的江湖高人，只是随手一击，那四方门主就倒地而亡了。”

　　“竟有此事？”另外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疑惑道。

　　“岂能有假！”先前的汉子颇为自豪道：“刚好昨日我们青松派几个弟子来此办事，这才亲眼目睹到的。”

　　“原来是青松派大侠，幸会幸会。”那年轻男子急忙道。

　　随后，又有几人参与进来，一堆江湖八卦闲聊，滔滔不绝而起。

　　“小二，半壶酒，四斤牛肉。”宋成听了片刻就不再理会，就学着那些武林野史杂谈中江湖人士的话语呼喊了一句，顺便寻了处没人的桌椅坐下。

　　只是他本性还是读书人，并不愿落入那武林人士的俗套，却又偏偏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吃食，这才将酒水减了半壶，牛肉多了二斤，想着反正自己吃不完，带回去给爹娘就是。

　　之前那一番在九剑庄的收刮，足足找到了数百两银子，宋成长这么大，所见到的银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此刻自然难免有些暴富心态，心里好琢磨着等家里农活不忙了，再让爹请一天假，带二老好好的来县城玩乐一趟。

　　“来喽！客官。”正在宋成心中盘算的时候，小二远远的一声吆喝，然后便端着个茶盘到了宋成桌旁，瞅了宋成身上残破的衣衫一眼，将酒水和牛肉放在桌上后，这才接着道：“不好意思客官，我们酒水最少只卖一壶，牛肉四斤，一共三百文。”

　　虽然知晓一般酒楼都是吃完才结账，但宋成也懒得计较这个，颇为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小二。

　　小二满意一笑，忙活着找钱去了。

　　看着堆了满满一大盘的牛肉，宋成不禁露出颇为满足的神色，旋即为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大饮一口，夹起一口牛肉，另一只手正要同时去拿包子，却忽然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衣文士坐到了自己对面，那文士微笑着看向宋成道：“小兄弟，相见即是缘分，这些包子，可否分在下一半？”

　　宋成微微一愣，又仔细打量了这文士一眼，只是看对方衣着颇显华贵，显然不是什么穷酸之人，可是为何要和自己索要几个包子？

　　似乎看出了宋成心中所想，那文士接着道：“兄弟有所不知啊，似我等文人骚客，那能在大街上去买几个包子，那也忒不雅观，只是拙兄从小到大就偏爱包子，可偏偏这等酒楼中却又没有包子可卖，所以眼见兄弟在此处有这等美味，无异于天降甘露啊，这才心喜之下前来讨要，虽有唐突，但还请兄弟勿要见怪。”

　　“额，包子是吧，兄台若要，给你便是。”听着对方如此长篇大论，只为了几个包子，宋成不由一阵惊愕，旋即毫不犹豫的将那四个包子全都递给对方。

　　只是，看到宋成如此大方，那文士竟露出些许羞赧的神色，后部微动了一下后，这才伸手接过，抱拳道：“兄弟如此慷慨，这大恩大德拙兄日后定当厚报。”

　　“兄台言重，只是区区几个包子，不算大恩大德。”宋成忙寒暄道。

　　文士再一抱拳，却是没再说话，风卷残云般把包子都吃了个精光，旋又接着看向宋成，同时眼神匆匆扫了一眼那壶酒水，笑道：“看外面如此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一片闲人盛景，兄弟虽穿着打扮不拘小节，但一看就是我辈读书中人，如此独自喝酒，岂不是失了雅兴？”

　　“兄台要喝，给你便是。”宋成心想自己不就是安安心心的吃顿大餐么，这文士怎么就不放过自己呢？说话间，也再没了之前的客气，稍有淡漠。

　　“不不不！”那文士却是连忙挥手，接着道：“你一杯，我一杯，杯杯流到脖中睡，那是江湖莽人的喝法，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文人啊！兄弟，我二人就用打油诗做行酒令如何，若是对仗不上，则不需喝酒。接下来，宋兄就接我刚刚开头那句如何，不用太过工整，工整了就落入那些书呆子的俗套了。”

　　说罢，似乎为了防止宋成不同意，这文士竟然慌忙将那壶酒放到了自己面前。

　　此酒馆牛肉本就味道稍重，宋成吃了一斤后便总是口渴，此刻迫切想要饮酒，但却总不好从对方手中强行抢来……虽说，这酒水原本就是自己的。

　　无奈之下，宋成只能想了想后接口道：“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都是伤心泪。”

　　刚一说完，宋成就从对方手中拿酒。文士犹豫了片刻，这才道：“罢了罢了，就算兄弟对上了，虽说很不工整，但倒也有独特的韵味。”

　　宋成却是懒得理他，自顾自倒了一杯喝下后，将酒壶提手握在自己手里，开口道：“兄台可继续出题，不过我若是对上，则我喝酒，若是对不上，兄台才可喝酒。”

　　眼见酒壶已经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中，文士只得妥协，点头道：“小兄弟听好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宋成微一愕然，这打油诗句分明就是童谣，比之先前那句更为粗俗简单，只是她自己此刻喝酒已然微醺，倒也不去在意这些，随口道：“有一只是公的，有一只是母的，想干事，想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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